战略信誉的贬值
《大国领导力》战略信誉的贬值,页面无弹窗的全文阅读!
当前，自由主义在全球范围内呈衰落之势，中国国内的多种意识形态处于竞争状态，在两者的共同作用下，有可能出现一个没有主流价值观的世界。只要特朗普政府继续削弱美国的国际信誉和领导力，同时无法使美国的实力增长快于中国，那么自由主义就不可能战胜非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挑战，恢复其在全球的主导地位。除非中国采取王道原则，否则中国也不太可能提供一个为全世界所接受的非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目前，最大的可能性是，没有全球性的主导意识形态，自由主义和其他的主要意识形态争夺在某一地区或某类国家中的主导地位。这种国家的分类是多样的，有些是按地理位置划分的，有些是按政治制度或文化相似性划分的，有些则是按经济规模划分的。
没有主导意识形态的时代
第四章分析了以中美为首的两极化趋势，中美两国将继续扩大与其他大国之间的实力差距。这种趋势意味着，除了美国和中国，其他任何国家都无力用一种新意识形态取代自由主义成为世界主流价值观。从集体的实力角度说，除非美国和中国合作为世界提供联合领导，像弗雷德·贝格斯滕提出的“G-2”或尼尔·弗格森提的“中美国”（Chimerica），[1]否则任何集团都不具备以一种新意识形态取代自由主义全球影响力的潜力。根据推论4，中美之间的结构性矛盾是零和关系，因此无法想象它们能联合建立一个新的全球性的意识形态。
尽管特朗普政府推行反建制主义，但反建制主义几乎不可能在西方成为主导的意识形态，因此成为全球性的意识形态就更不可能了。反建制主义的兴起大大削弱了自由主义在美国的主导地位，但它还没有盛行到足以压倒自由主义的程度。虽然多数美国人还是以民主党人或共和党人来区分他们的政治身份，但是美国人现在也越来越倾向于以自由派或非自由派来区分。这种现象意味着自由主义仍然是反建制主义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由于两者中的任何一种都不能在美国取得绝对优势，所以在国际上就更不可能了。阿佩尔鲍姆说：“美国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世界的楷模了，它的影响力正在减弱。在国内，左翼批评人士反对美国担任特殊角色的观点；在右派中，民族主义者力图以文化而非原则来界定美国的身份。”[2]
反建制主义不仅在美国内部分裂了美国人，而且破坏了西方的政治团结。在西方国家，自由主义者将国际条约和协定视为和平与安全的必需品。冷战结束后，美国以多边的自由主义机制为基础，建立了其世界领导地位，而多边自由主义机制主要依赖西方国家的支持。然而，在反建制主义思想的指导下，特朗普政府一个又一个地退出此类机制，如《巴黎协定》、《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北美自由贸易协议》，以及最近废除的与伊朗的核协议。[3]这些政策疏远了美国与传统盟友的关系，使美国无法借助西方国家的集体支持来建立一套新的全球价值观。
中国内部的意识形态竞争和美国内部的意识形态竞争具有类似的作用。即使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国内的意识形态竞争也会使中国在未来10年里无法为世界提供一种全球性的主导意识形态。大国建立影响全球的意识形态有两个必要条件。第一个必要条件是这种意识形态在国内是政府和人民都信仰的。中国目前有4种相互竞争的意识形态，但任何一种都无法获得主导性的影响力，这也是党的十九大倡导“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原因。[4]中国政府认识到，要想在全球范围内有效推广一种意识形态，首先需要在国内将这种意识形态培育成大众实践的价值观。因此，中国政府试图将中国传统价值观与马克思主义相结合以建立一种普世的意识形态。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就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坚守中华文化立场，立足当代中国现实，结合当今时代条件……”[5]在党的十九大的小组讨论会上，政治局常委王岐山将这一想法概括为“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传统文化精华相融合”。[6]然而，中国传统价值观和马克思主义的核心是不一致的，前者主张和谐，后者主张斗争，所以将两者融合起来并非易事。
第二个必要条件是一些国家的政治文化能使其愿意接受大国提出的意识形态。由于中国在经济上取得了成就，一些国家很可能会仿效中国的经济政策，但是不太可能仿效中国的官方意识形态。根据中国2018年修改后的宪法，“中国共产党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7]这种判断意味着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经济模式取得成就的前提，非共产主义国家仅仅照搬中国这种模式是不可能取得同等成就的。目前，包括中国的邻国在内，世界上也没有几个共产主义国家，而且很少国家的在野共产党有获得国家政权的潜力。
中美两国不但缺乏建立全球性意识形态的能力，而且两国政府对进行意识形态竞争犹豫不决。中美两国都知道意识形态对抗是冷战的核心原因，因此迄今为止双方都有意限制竞争蔓延到意识形态领域，这种做法与美苏在冷战期间的做法完全相反。特朗普政府发布的《国防战略报告》中称：“我们不会试图用武力推行我们的生活方式。”[8]在国际媒体把党的十九大报告解读为中国要向世界推广其模式后，中国政府迅速宣布“不会要求别国复制中国的做法”。[9]
由于美国和中国都无力在未来10年中提供一个全球性的主导意识形态，未来的两极世界将可能与冷战时期不同。这个两极世界将不是两种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意识形态之间的竞争，而可能是万花筒式的多种不同意识形态之间的竞争，竞争的是地区主导地位或对某类国家的影响力。例如，什叶派和逊尼派将竞争在伊斯兰国家主要是中东地区的主导地位；自由主义和民粹主义将竞争在西方国家的主导地位，主要是在欧洲国家争夺选票；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将继续在拉丁美洲国家进行竞争；国家主义和公民主义将在发展中国家竞争大众的支持；共产主义和经济实用主义将在共产主义国家竞争影响力；宗教和世俗主义将在政教合一国家争夺权力。
缺乏战略信誉的个人决策
未来10年，由于中美两国既不可能独自也不可能合作建立起一种全球性的主导意识形态，因此国际秩序的规范特征将可能由大国决策的共同特点来塑造。随着当前自由主义的衰落，不仅出现了其他意识形态的挑战，而且在一些大国出现了个人决策的现象。新加坡资深外交官马凯硕注意到：“一批强人已经当选统治者，显然其中许多人是非西方人，包括日本的安倍晋三、土耳其的埃尔多安、印度的莫迪，以及俄罗斯的普京。”[10]虽然特朗普没有列在这个名单里，但他实际上应排在第一位。强人统治浪潮与自由主义的衰落之间是否有相关性，这还需进一步研究，不过，显而易见，这些领导人倾向于个人决策而非集体决策。
由于个人决策机制现象在民主国家和非民主国家中都出现了，因此我们应该从领导层面而非国家或制度层面来分析个人决策机制的特点。在个人决策机制中外交政策也是由一个领导小组而非一个人决定的。集体决策和个人决策的核心区别突出地体现在机构可行性研究和决策的次序上。前者在决策之前进行可行性研究，后者则相反。个人决策的次序常是，最高领导人和少数心腹磋商后先做决策，然后责成相关机构研究执行该决策的最佳方案。这种类型的决策会削弱国家的战略信誉，并从多方面增加国家间的相互猜疑。
（1）一国前后不一的政策会降低其他国家对该国政策和承诺的信任。由于缺乏决策前的可行性研究，个人决策机制必然比集体决策机制做更多的政策调整。错误的决策导致不好的结果，于是就得进行政策调整。然而，调整政策的机制仍是个人决策机制，所以调整后的政策很可能又是错误政策。因此，个人决策机制加剧了一国外交政策前后不一致的程度。普林斯顿大学的教研人员克伦·亚里-米洛指出，特朗普“在政策立场上翻来覆去，公开破坏自己内阁成员们的努力，对达成的外交协议食言，其中包括《巴黎协定》和伊朗核问题协议……由于总统削弱了国家的内外信誉，盟国将对是否应相信美国的承诺变得犹豫不决，连美国对其他国家的威胁力都将下降”。[11]事实上，特朗普这样的领导风格在这个时代并非个例，而是代表了许多大国的领导作风。*当多数大国的外交政策频繁地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反复摇摆时，国家间就充满了互不信任和猜疑。
（2）政策激进的国家总是怀疑政策较理性的国家，不愿意进行合作。集体决策允许政府职能部门提出不同的意见，所以最终的决策经常是根据不同的政策建议做出平衡的综合决定。相反，个人决策没有这样的调和余地，因为最高领导人不屑技术官僚们提出的不同见解。缺乏专业人员参与决策，就很有可能做出激进的决定，对之前激进政策的调整政策则可能也是激进的。例如，虽然印度总理莫迪在2015年5月对中国进行了国事访问，并签署了24项协议，[12]但在2017年6月，他突然派部队越过中国和不丹的边界，阻止中国在洞朗地区的道路建设。[13]这一激进的决定导致中国和印度持续了两个多月的军事对抗。从此，中国的对印政策就变得较为强硬。多数采取激进外交政策的大国总是怀疑其他国家的合作倡议，采取恐吓的策略应对。一个典型的例子是，2018年春季中国和美国在贸易冲突中相互威胁要进行贸易报复。[14]
（3）大国政策的不可预测性增加了国家间的相互猜疑和不信任。个人决策的根源在于最高领导人的个人权力这一利益压倒了国家利益。当维护国家利益有损最高领导人的个人权力时，他将以国家利益为代价保护其个人权力。例如，2016年，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在一次未遂政变后突然与俄罗斯改善关系，他确信政变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策划的。[15]一国的国家利益较容易被其他国家判断，而一国最高领导人对其个人权力的思考则较难被其他国家了解，因此由领导者个人利益驱动的外交政策的可预测性低于由国家利益驱动的外交政策。当多数大国盛行个人决策机制时，不可预测的外交政策会导致各国措手不及，从而不可避免地导致相互猜疑和不信任。
阴谋与秘密外交的普遍化
第五章以一些历史案例说明国际规范是有可能向强权政治方向倒退的。鉴于阴谋思维开始显现，未来10年世界似乎将再次出现国际规范的倒退。在当前的两极化过程中，这种阴谋思维将表现为不执行国际规范、违反协议，以及不遵守国家间的承诺。自2017年以来，朝鲜核问题一再显示了相关各方在此问题上的阴谋心态。
特朗普的朝核政策在军事解决和外交谈判之间摇摆不定。例如，美国政府宣布，副总统迈克·彭斯在出席韩国平昌2018年冬季奥运会期间将绝不与朝鲜代表团进行任何交流。在开幕式上，彭斯不与坐在旁边包厢的金正恩的妹妹金与正打招呼。他后来说：“我认为在那种场合，美利坚合众国不应该对那个不仅是独裁者的妹妹而且是领导宣传工作的人给予任何表情或关注。”[16]事实上，彭斯在平昌安排了一次与朝鲜代表团团长的秘密会晤，但朝鲜后来放弃了这次会晤，这使彭斯一回国就遭到了美国国务院的严厉指责。[17]
中国的朝核政策也有点儿令人难以理解。2017年4月初中美海湖庄园峰会后，中国支持美国提出的对朝制裁措施。中朝原本不太和睦的关系进一步恶化。2018年1月，《环球时报》公开批评金正恩威胁用核武器摧毁美国。[18]两个月后，中国在3月却突然公开邀请金正恩访问北京，《环球时报》也180度大转弯，宣扬要传承中朝传统友谊。[19]中朝峰会后，中国媒体援引金正恩的话：“如果韩国和美国以善意回应我们的努力，营造和平稳定的氛围，为实现和平采取阶段性、同步的措施，半岛无核化问题是能够得到解决的。”[20]与此同时，朝鲜媒体用英语播出了一部40分钟的专题纪录片，却没有提到无核化。[21]由于双方对峰会的报道都没有实质性内容，媒体对峰会做了各种猜测。
俄罗斯在朝鲜核问题上也采取了前后不一的政策。例如，俄罗斯在2017年12月22日投票赞成联合国对朝鲜的制裁，但几天后，俄罗斯向朝鲜走私石油的油轮被扣。[22]
根据第五章讨论的榜样-效仿机制，领导国在朝鲜核问题上的行为具有榜样作用，将影响较小国家的外交行为。中国古人注意到弱者会效仿强者的行为，他们将其编成东施效颦的故事。如今，领导国这种前后不一的政策，会促使国际社会形成推崇搞阴谋的风气。大国的外交行为是不负责任和不可信任的，国际社会就会盛行秘密外交而非公开外交，崇尚搞阴谋而非对话，倾向进行制裁而非谈判，采取贸易保护主义而非自由交易原则，推崇政治欺骗而非战略信誉，采取军事霸凌而非战略威慑，偏好双边主义而非多边主义。
大国政策缺乏可信性将削弱其他国家参与全球治理和区域化的意愿。大多数国家面临着一些共同的问题或威胁，全球治理的本质就是分配应对这些问题和威胁的责任。当领导国对全球治理不认真负责时，它们就没有信誉，较小的国家也就不会相信参与全球治理可以受益，因为没有强有力的国际领导，多边合作就不可能实现其目标。于是，在处理全球性问题时，小国将比以往更加珍视自己的主权。这是很有可能的，包括欧盟在内的国际组织都已普遍出现权力分散的现象。
[1] C. Fred Bergsten, “A Partnership of Equals: How Washington Should Respond to China’s Economic Challenge,” Foreign Affairs, July/August 2008, https://foreignaffairs/articles/asia/2008-06-01/partnership-equals; Niall Ferguson, “Not Two Countries, but One: Chimerica,” Telegraph, March 4, 2007, 12:01a.m. GMT, https://telegraph.co.uk/comment/personalview/3638174/Not-two-countries-but-one-Chimerica.html.
[2] Appelbaum, “Is the American Idea Doomed?”
[3] Payman Yazdani, “Prof. Baker: US Withdrawal from International Treaties,Opportunity for China, Iran,” MEHR News Agency, October 25, 2017, 10:36.a.m., https://en.mehrnews/news/128939/US-withdrawal-from-intltreaties-opportunity-for-China-Iran.
[4] 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第3版。
[5] 同上，第4版。
[6] 覃贻花：《王岐山参加党的十九大湖南省代表团讨论》，四川新闻网，2017年10月20日，http://china.newssc.org/system/ 20171020/000825735.html。
[7]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人民网，2018年3月22日，http://sz.people.cn/n2/2018/0322/c202846-31369478.html。
[8] Summary of the 2018 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Shaping the American Military’s Competitive Edge (Washington,DC: Department of Defense, 2018), 9, https://defense.gov/Portals/1/Documents/pubs/2018-National-Defense-Strategy-Summary.pdf.
[9] 习近平：《携手建设更加美好的世界——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上的主旨讲话》，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政府网，2017年12月1日，http://gov.cn/xinwen/2017-12/01/content_5243852.htm。
[10] Kishore Mahbubani, “How Strongmen Coopted Democracy,” New York Times, September 13, 2017, https://nytimes/2017/09/13/opinion/strongman-world-democracy.html?mcubz=0&_r=1.
[11] Keren Yarhi-Milo, “After Credibility: American Foreign Policy in the Trump Era,” Foreign Affairs, January/February 2018, 68-69.
[12] “24 Agreements Signed between India and China during PM Modi’s Visit,”NDTV, May 15, 2015, 10:34, https://ndtv/cheat-sheet/24agreements-signed-between-india-and-china-during-pm-modis-visit-763246.
[13] Steve George and Anish Gawande, “China and India in War of Words over Bhutan Border Dispute,” CNN, August 25, 2017, https://edition.cnn/2017/07/03/asia/bhutan-india-border-dispute/index.html.
[14] Joe McDonald, “China Retaliates against Proposed US Tariffs by Targeting$50B in American Soybeans, Other Goods,” NBCDFW, April 4, 2018,3:57 a.m., https://nbcdfw/news/national-international/China-VowsSame-Strength-Measures-Against-US-Tariffs-478730033.html.
[15] Efe Tanay, “What’s behind Turkey’s Sudden Rapprochement with Russia?,”Russia Direct, August 10, 2016, http://russia-direct.org/opinion/whatsbehind-turkeys-sudden-rapprochement-russia.
[16] Sandy Fitzgerald, “North Korea Media Mocks Pence for Not Interacting with Delegation,” Newsmax, February 17, 2018, 1:02 p.m., https://newsmax. com/newsfront/north-korea-vice-president-mike-pence-olympics-kim-yojong/2018/02/17/id/843971/.
[17] “North Korea Canceled Planned Meeting with US Vice President, Mike Pence,” Telegraph, February 21, 2018, 1:38 a.m., https://telegraph.co.uk/news/2018/02/21/north-korea-canceled-planned-meeting-us-vice-presidentmike/.
[18] 《比赛谁的核按钮大，世界本不该这样》，《环球时报》，2018年1月4日，http://opinion.huanqiu/editorial/2018-01/11495595.html。
[19] 《传承友谊是中朝共同受益的大战略》，《环球时报》，2018年3月28日，http://opinion.huanqiu/editorial/2018-03/11704002.html。
[20] 张樵苏：《习近平同金正恩举行会谈》，新华网，2018年3月28日，http://xinhuanet/world/2018-03/28/c_1122600292.htm；Harry J. Kazianis,“The North Korea-China Summit: Did Kim Ask Xi for Help with His Trump Meeting? Here’s What May Have Happened,” Foxnews, March 28, 2018, http://foxnews/opinion/2018/03/28/north-korea-china-summit-did-kim-askxi-for-help-with-his-trump-meeting-here-s-what-may-have-happened.html.
[21] Christopher Scoll, “N Korean Media Coverage of Kim’s Trip to Beijing, in English,” Asia Times, March 31, 2018, 4:43 a.m., http://atimes/article/n-korean-media-coverage-kims-trip-beijing-english/.
[22] Nicole Gaouette and Elizabeth Joseph, “UN Adopts Tough New Sanctions on North Korea,” CNN, updated 13:27 GMT, December 24, 2017, https://edition.cnn/2017/12/22/politics/un-us-north-korea-resolution/index.html; “Russian Tankers Have Smuggled Oil to North Korea, a Breach of U.N. Sanctions,” NBC News, December 30, 2017, 5:53 a.m., https://nbcnews/news/world/russian-tankers-have-smuggled-oil-north-korea-breach-u-n-n833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