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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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未见的大学学兄前来探望小茶，恭维说：“怎么你就不见变？”小茶自是心花怒放，不过还好，依然记得谦逊道：“夜的功劳夜的功劳。”想想，又赶紧补充：“我指的是一个人的夜哦。”呵说起一个人的夜，小茶总如人说起初恋上的情人，待要向人说起他的种种--好处乃至坏处，千头万绪齐齐涌得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有心不露富，低调遮掩一点，那眉眼唇齿间，却流出潺潺恍惚的笑来，有点像醉，比醉清澄。小茶的喜欢夜，是有宿根的。极小时起她便是个嗜晚的孩子，大人纷纷困得眼打篱笆了，她常还在那东蘑西菇，每得断喝曰：“呔，又晚上不睡早上不起！”一边往浴室里塞小茶，小茶妈一边惊诧嘀咕：“要说家族里也没人这般糜烂啊，长大了可如何是好？”呵呵，幸好有小时功底，小茶长大时方可每每给无良编辑连夜迫稿而临危不乱--心底想疯了一件事，而又师出有名，多么幸福。小茶常给人以为，是那种夜夜笙歌之徒，绮丽的夜灯一打，就扮得光怪陆离地出门，去向那富贵喧哗所在。那当然是好的，只可惜于小茶并不相宜--你看，年岁愈大也有年岁愈大的好处，起码小茶越来越知道，与套一个曼丽的壳子，满心漫卷的全是空茫酸楚地钉在华丽夜宴上相比，自己更适合一袭布衣，一盏橘灯，一杯清茶，一屋丝竹，一个人。哎，从前真是浪掷了多少好夜晚。现今除了加班和一周一次的瑜伽课，晚上小茶是基本不出门的，去春搬到乡下住以来更是。好比一个悭吝鬼，怎舍得轻易将袋中不多的几个钱示人？粗麦提子面包，焯一点西兰花和基围虾，有时懒得更甚时则是一盒寿司，和螃蟹&奶牛一同分享掉--遇主不淑，它们也只好改变饮食习惯。饭后如果天气不好不出去散步的话，小茶就楼上楼下擦一遍地，总之绝不给小肚腩冒头的机会。一般这会子小茶就该关机拔电话了。为免失眠，除非赶万分火急的重头稿，小茶晚上是不喝茶叶的，但玫瑰、桂花、灵芝、菊花、大麦……没关系，热热地泡上一杯，只捻一盏宜家的纸灯--如缎之夜便轻轻披落在小茶忽然轻盈起来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