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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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吗？很高兴，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午后给你写信。其实早就萌生了给你写信的愿望，只是在来无影、去无踪，而握有无上权力的你面前，说实话我有点胆怯。我知道，这种胆怯源自我的贪婪和愚蠢--我总是忍不住要得那么多，而不懂得适可而止。谢谢你的慈悲，竟尚未因鄙夷，而将我可怜的一点拥有缴获殆尽，就像当年你对待那个渔夫的老婆。虽然从本质上说，我和她是一模一样的。你看，依我本身的资质，我的拥有很可能已经太过奢侈了，但我仍然以为自己“可怜”。唉，人心不足蛇吞象--想想你也可怜（如果不是你故意恶作剧的话）：倘或你造人时，在我们的“基本美德”一栏，添上“自知之明”区区数字，恐怕这天下早就大同了吧？不过，请恕我小人之心--我猜：很有可能此乃你非不为也，而不能也。神仙也有难处的，是吧？呵也许，你并不喜欢“神仙”，这个我等凡人为之想碎了肝肠、打破了脑袋的曼妙头衔。事实上，这宇宙洪荒间，最自在的境界当是没有头衔吧--像水，它流到海里，是海；流到小溪里，是小溪；流到矿泉水瓶里，是矿泉水。当然，它成为海，甚至成为一瓶渺小的矿泉水之前，必是历经过一些什么，如果水也有灵魂，说不定它也会以为那些经历苦多于乐吧？何况被我们人类所玷污过并强迫它们流入污秽的化粪池的那些水呢……我祈祷水没有灵魂。哦对不起，亲爱的命，你看，我差点又忘了正题。就像历次参加决定“命运”的重大考试一样，我平日里号称“最拿手”的作文永远会跑题。我当然深谙应试作文必需的“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三段论，只要环绕那些个往往十分无聊的主题堆砌一些相对流畅的句子，掺几句莫须有的名人名言，当然，字数最好精确地控制在790~810之间，就可以拿到起码良好的分数了--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在我自己也不晓得的内心深处的某个隐密角落，藏了一根桀骜的反骨？每到关键时刻它就跳出来，每到关键时刻它就跳出来--牵我奔向一条隐秘的、曲折的、漫长的暗巷。那里头很好玩儿，天上、地下、半空中、云雾里，摇曳着许多动人的影像，虽然别说触摸，我甚至还看不清它们，但毫无疑问，我嗅得到这些安琪儿散发出的芬芳，看得见它们的衣角在空中划过处遗下的落英……我想知道，亲爱的命，它是不是你刻意安排的呢？如果高考时，我得以“正常发挥”，考入了父母理想中的“陶瓷工艺学”专业，那么，许多年后的今天，我就不会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午后，和你喋喋这些于“活着”并无切实意义的句子--穷算命，富烧香，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