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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活了很久很久的树:探寻平凡之树的非凡生命-苹果籽约翰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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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籽约翰尼

书籍名:《那些活了很久很久的树:探寻平凡之树的非凡生命》    作者:菲奥娜·斯塔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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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味的变化和商业上的压力意味着很多古老的、名字饶有趣味的品种已经在英国消失得差不多了,不过如今人们正在努力保存传统果园。伦敦不太可能是苹果倡议的发起地,但是在1999年10月,这座城市举办了第一个“苹果日”。在令人兴奋的几个小时里,英国慈善组织“共同立场”重用了科芬园,该组织致力于恢复商品和自然界的联系,并强调地区特异性。“苹果日”旨在通过举办这样一个令人想起老英格兰和已经快要被遗忘的民间节日活动,提高人们对果园的爱护意识。这是水果种植者的节日,是为那些喜爱乡村生活图景的人,以及吃健康食物、渴望更亲近自然的人举办的。

    “苹果日”是新时代的圣乔治日,来自所有政治派系和社会阶层的人每年都在这一天欢聚一堂,享用苹果派和苹果酒。丰富的苹果品种成为地区特色和共享精神的完美象征,所以这个节日如今在全国遍地开花,但具体日期因为当地品种和采摘时间不同而略有差异:在威尔士中部的赖厄德附近是9月中旬,在苏格兰边境是10月初。就连被砍倒的苹果树木屑也加入到节日中来,用于烹制苹果风味的烧烤。而那些对所有素食摊位以及强调自然健康、表面撒了苹果籽的“苹果奶酥”不那么感兴趣的人,会爱上用苹果木熏制的培根。如此大胆的传统创新也许会引来质疑的目光,但也会让人钦佩苹果种植商们敏锐的市场眼光,以及他们提醒现代消费者日常饮食从何而来的决心。

    在孩子们的眼中,苹果已经和计算机产业密不可分了,但在这种与果树同名的电子产品的帮助下,他们能够看到克什米尔或者智利的苹果采摘工人,从而去思考超市架子上干净漂亮的六个装苹果中投入了多少劳动力。一只苹果与地球上不同地区的人们建立了直接联系。在南非的种族隔离政策结束之前,来自这个国家的“澳洲青苹”在欧洲的很多地方并不受欢迎。不过有一个永恒的问题是,对于那些在果园里工作的人而言,抵制水果的行为到底是在帮助他们还是在损害他们的利益?从非电子产品的苹果中,仍然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在一棵苹果树下停留一小时,不仅播撒了农民和园丁的种子,还在培养将来的植物学家、化学家、物理学家、艺术家、经济学家、政治学家或商业巨头。

    当你在一座真正的果园里看到生长的苹果时,就不难理解这种放在冰箱里的水果了。只需要轻轻扭动一下,就能判断一个苹果什么时候可以采摘。如果它已经熟了,果梗会自动松开,让苹果从树上脱离下来,被你稳稳握在掌中;如果没有在合适的时候采摘,苹果就会像板球一样倾泻而下,并在落地时砸出瘀伤。它们常常会隐藏在长长的草丛里,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有人感受到脚下踩碎了一团棕色的黏糊糊的东西。这些树提供了探索自然的方式,还能与我们的所有感官对话。我们可以触摸粗糙的树皮,闻到成熟果实的气味,倾听蜜蜂嗡嗡作响或者啄木鸟在枯枝上敲打的鼓点。古老的果园是某些最稀有、最漂亮的物种的天堂,虽然大冠蝾螈或者金龟子可能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但是一只小小的棕色旋木雀可能正在树干上慢慢地爬上爬下。在9月的某个被月光照亮的夜晚,甚至还能看到一只獾弓着浅色的背正在吃掉落的果子,或者一只狐狸伸出长长的、优雅的嘴巴,去咬较低树枝上的果实。

    当然,苹果树的魅力不只出现在秋天。在凡·高眼中,重要的是苹果花,最其貌不扬的畸形树枝突然变美,意味着创造力。颜色浅淡、像羽绒一样轻盈的花瓣骤然开放,美丽得令人窒息,能够为最粗糙多瘤的老树披上光辉灿烂的云霞。稍早之前,当黎明开始降临时,你似乎能看见这些树打起哈欠,伸展躯体,摇醒一根根小枝。树上的芽一开始好像有点不确定,但它们不顾霜冻挥之不去的威胁,渐渐地点亮了每一根枝条,就像一个睡眼蒙眬的微笑绽放成一个灿烂却坚定的笑容。这种换季的骚动被呈现在凡·高的《苹果花》中,在明亮的碧绿天光下,蝴蝶般的花朵仿佛在和扭曲的小枝一起翩翩起舞。

    卡米耶·毕沙罗(Camille Pissarro)一次又一次地描绘皮卡第的苹果树,无论是春天的灿烂换装、夏天的郁郁葱葱,还是冬天赤裸裸的剪影,都让他深感敬畏。春天棉衬衫般的雪白与秋天温暖而斑驳的杏黄和深黄一样有气氛。毕沙罗那以苹果为中心的世界是一首忙碌中的田园牧歌,重点是弯曲的树枝和沉重的独轮车。但在法兰西岛大区周围的田野中,这些非常独特的果树是真正的地域特征。

    当英国战地画家保罗·纳什在1917年抵达法国北部时,景色完全不一样了。他在壕沟里给妻子写信,描述一座法国村庄被战火摧残之后的样子,“在鲜艳的树木和剩下的果园里,到处都是成堆的砖块、被掀翻的屋顶和只剩下一半的房子”。纳什描绘了被破坏的果园,在惊人的画面中,树冠被炸飞,树干的轮廓好像玻璃碎片,苹果树变成了黑暗、扭曲的形象,无助地伸向太阳。他笔下这些情感充沛的画作最有力地表现了“一战”造成的绝对恐惧,并且有赖于人们对苹果树真正意义深刻的共同理解。这是一种本应在法国、英国和德国安静生长的树,让这些地方的新一代年轻人采摘、吃掉或者喝掉它们的果实,就像他们的父亲和祖父一样。苹果树是生命之树,但它也是智慧树,令人辨明善恶,结出人类无法抵挡、不计后果去占有的果实。被毁的果园展示了那些幸存下来的震弹症患者无法言说的东西。在这丑陋、荒芜的废墟中,还能有什么新的开始?

    《果园》,保罗·纳什 绘,1917年

    尽管如此,世间仍然存在着一种重获天堂、重新开始的深刻而永恒的欲望。迪兰·托马斯(Dylan Thomas)出生于1914年战争刚刚爆发之后,但回顾自己的少年时代时,他记得自己在“苹果树下,年少悠哉”地度过了田园诗般的童年,“心中快乐悠长”。在这里,苹果树没有受到责备,它在逝去青春的永恒光辉中闪耀。当这位诗人在1945年写下这首诗,留恋地回顾自己成为“苹果镇王子”的早年时光,他已经清楚地意识了时间的锁链。《罗茜与苹果酒》是劳里·李(Laurie Lee)20世纪20年代在科茨沃尔德那段童年时光的回忆录,书名来自他第一次品尝苹果酒的体验:“那些山谷、那段时光的泛着金色火光的汁液,这酒的滋味来自野果园,来自红褐色的夏天,来自饱满的红苹果,还有罗茜滚烫的脸颊。”这是一段生动的个人记录,不仅有童年,还有在天堂生长的醉人的苹果。战后出生的人依然展示着对伊甸园、对重获青春与纯真的相同冲动,不管有多大胜算,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不管四周是怎样的废墟,都要重新开始。

    1939年,战争再次撼动了欧洲,但在枪声和空袭警报中,人们继续静悄悄地种植果树,收获果实。艾德里安·贝尔(Adrian Bell)的《一英亩的苹果》记录了闪电战中萨福克郡的一座小农场,也证明了苹果充满抵抗力、永葆青春。随着战时配给制的实施,自家种植的水果变得对生存至关重要,而能够维持生命的苹果也拥有了特别的价值。当英国人被困在冰雪中、徘徊在未知的地狱边境,从储存箱里取出的苹果会比它们刚装进去时更红更艳。这些闪亮的果实令人想起盛夏时光,也预示着日子将会好起来。苹果树意味着起点、童年和伊甸园,但也意味着启蒙、经历和未来。如果说苹果树常常因为人类的不幸而遭到责备,那么这种树还拥有继续生长并让我们重新开始的非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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