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尾声

《信念共同体：法和经济学的新方法》8.5 尾声,页面无弹窗的全文阅读!

法和经济学这门学科对于发展至关重要，而且它的重要性无疑将与日俱增。随着我们的经济生活变得越来越复杂，技术使世界各地的个人和企业的联系日益紧密，机器人逐渐取代了工人，新的挑战将不断出现，而我们不得不需要新的规则和法律来应对。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仍然很重要，但它的有效性也取决于其运行所处的监管空间。

人们常犯的一个重大错误，是把看不见的手当作一种意识形态问题，对此采取一种两极分化的态度，要么完全让市场来做，要么完全让国家来做。事实上，任何思考过这个问题的人都会认识到，我们既需要市场，也需要国家，但这样说也太老生常谈了。根据不同的技术状况、全球化水平和气候趋势，我们可能需要不同类型的规则。当人们生活在乡村、分散住在小定居点、主要从事农业时，对环境问题的担忧大部分可以通过村庄社区的习俗、共用土地和本地公共品的使用规范来解决（经典的研究工作参见Ostrom，1990）。而在当今世界，随着全球变暖和环境问题的溢出效应，其巨大的影响可以从一个国家传到另一个国家，甚至跨越大洲，原有的治理规则显然已经杯水车薪。我们今天需要的规则必须涉及多国之间的协议，它将比以前农业社区需要的规范复杂得多。

要让市场发挥作用，无一例外总需要有一个监管结构，有时这必须由国家及其法律明确规定，有时由指导我们行为的社会规范和习惯提供，有时还需要多国协议和相应的执行。我们不会试图在每次打车后不付钱就跑掉，这通常是由于内在规范的约束，即使有法律，一般也不需要。另一方面，在一些看似纯粹以自由市场运作的场合，比如美国地方的农贸市场，当本地消费者兴高采烈地拿起每周供应的“有机”夏威夷坚果、“自制”焦糖糖果和“奶奶的”巧克力曲奇，常常把这些地方视为自由市场的最终庇护所，而没有意识到运转良好的农贸市场其实也是由精心制定的条例和规则保障的。在当今全球化的世界中，有大量的产业综合体、业务跨越几大洲的公司和在多个国家从事工作的专业人士，所以全球层面的干预是不可或缺的。实际上这点如此重要，以至于我们是否能够建立起一个全球监管体系，事关人类的生存。而使这项任务更具挑战的是，我们面临的问题的性质在不断演变。

凯恩斯在1930年发表的一篇著名论文《我们子孙后代的经济可能性》中预言：一百年后经济学将不再是一门重要的学科，因为所有重要的经济问题都已得到解决或者即将得到解决。这是凯恩斯少有的糟糕预测。他所犯的错误是认为人类的经济问题是一个固定的集合。凯恩斯预期，随着研究的进展这个集合会不断缩小，事实上在一百年后将会消失。现在我们还有12年的时间来验证他的预测，显然看起来这个预言不可能实现。实际上，经济问题在不断地演变。人们利用计谋和才智能做的事情是无止境的。他们不仅能够持续地开发出新产品，还会设计出向人们推销的新方法。比如利用人们的心理习惯，通过给产品定价的新方法让它们与同一家公司的产品捆绑在一起，航空公司的常旅客奖励计划就是这样的例子，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方式。这就意味着监管也将不得不随之演进和改变，它多半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过程，从而使得法和经济学成为一门引人注目的学科。

从19世纪晚期的反垄断法以来，我们已经走过了很长的路，但如今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随着我们的经济生活变得越来越复杂，各种挑战也层出不穷，我们必须汇集可得的所有事实和统计数据，并用所有的推理和演绎能力展开分析，这将是我们的共同责任。对某些人来说，这看起来像是一次徒劳的集体冒险，一份无休止的苦差事。而我希望，作为科学冒险，这项工作任务同时也能成为智力刺激和兴奋的源泉。

本书的目的是希望弥补法和经济学基础上的一些缺陷，使上述冒险成为可能。我尽量仔细地做到这一点，同时意识到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完成。知识的事业永远不会完结。如果你愿意，只需要在某个时刻停下工作，并写下你的研究成果。这样，其他人得到它，就会发现其弱点和未解决的问题，如果他们愿意，就可以继续把研究向前推进。

对威斯康星州麦迪逊的农贸市场（Dane County Farmer’s market）的分析，请参阅Basu（2000）和Ferguson（2013）。